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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苏弄影和秦悠悠抵达目的后二十分钟,陶然和男友沈靖澜也相偕而来,大家的衣着果然都以轻便舒适为主,即使是为此烦恼许久的秦悠悠最后也选择了一件长袖的碎花洋装;苏弄影则更简单,浅蓝色衬衫加黑色牛仔裤,另外拾了个背包就行了。
  对于这个被迫参加的餐会,苏弄影原本并没有大大的兴趣,她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交际,独处的宁静对地而言才是享受,然而到了这里,见到阔别多日的两位学姊,看着她们拌嘴说笑其乐融融,时间彷若回到从前时同住寝室的两年光阴,她也不禁因忆起往事而露出浅笑。“你们两个真不象样,电话、住址都留给你们了,大半年的也不见你们联络一下,亏我们在宿舍里对你们是百般照顾、疼爱有加,到头来你们根本没把我们这两位学姊当一回事。”陶然推着眼镜对她们说,秦悠悠一听,则又开始蹦跳起来。
  “人家很想念学姊你们的,尤其是被弄影欺负的时候,我就深深觉得有学姊们在真好。”
  她急急地说,自然招来苏弄影警告的一瞥。
  一旁的古湘凝听了露出微笑,转头对苏弄影说:
  “看来你把她整得很惨。”
  “还不及学姊们的十分之一。”苏弄影扯着嘴角回答。
  “那你可要再加油了。”陶然说。
  “好过分。”秦悠悠一听扁着嘴。”大家好象把我当成出气筒似的,欺负我真的这么好玩吗?”
  “不错啊。”陶然点头。
  “挺有快感的。”古湘凝依旧微笑着。
  “可以做为无聊时的消遣。”苏弄影则是面无表情地说。
  秦悠悠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噘着嘴道:
  “你们是黑心的巫婆三人组。”
  她说着撇过头去,其它三个人则相视而笑。
  两位男士正在一旁闲聊着,古湘凝于是对女孩子说: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来帮我把东西端出来吧,因为是家庭便餐,来的都是自己人,所以吃的、喝的我就自个儿准备了,这可花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哪。”
  “好期待啊,湘凝的手艺很俸的。”陶然这么说,抓着两个学妹随同古湘凝住厨房走去。
  苏弄影和古湘凝在厨房里将食物做最后的处理及装盘,秦悠悠则在陶然的监督下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往客厅。
  在忙碌中隐约听见了电铃声,身在厨房的古湘凝朝外头喊道:
  “老公,麻烦你去开个门好吗?”
  将切好的水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餐会的前置工作终于完成,古湘凝松了口气,递了张纸巾给刚洗好手的苏弄影。
  “谢谢你的帮忙,全都OK了,咱们到前面去吧。”
  古湘凝说着,推开厨房的门道:
  “人都到齐了吗?晚餐要开始了喔。”
  “人都到齐了,不过在用餐之前我先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家伙吧。”男主人邵溪樵这么说。
  才将纸巾扔进垃圾筒的苏弄影意兴阑珊地拾起头。
  有陌生人?这下子就更难熬了,她想。
  “这位是我的好友宋观浪,他虽然块头大,看起来一副凶恶的模样,但骨子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用不着害怕的。”邵溪樵拍着那人的肩笑着说,苏弄影脸上则覆上了一层寒冰。
  对于居然能在好友家中巧遇苏弄影,宋观浪除了惊愕诧异,还感觉到些许欣喜。他依然想和她好好谈谈,这就像老天爷给他的另一个机会。
  然而尽管他是如此希望,她的神情却写着相反的意图,看都不看他一眼,令他不知道该不该言明自己和她其实早已相识。
  “好巧喔,你的名字和弄影的男朋友只差一个字耶。”结果向来迟钝的秦悠悠忽然间灵巧了起来,一句话引爆了可怕的逼问战。
  “咦?”首先开打的是陶然,“弄影有男朋友了?什么样的男人这么有勇气?”
  “弄影毕竟也是个大女孩了。”脸带微笑的古湘凝接着问:“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多大年纪?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居然强力地带动了现场的气氛,秦悠悠简直是惊喜交加;正想开口回答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却被苏弄影两道极冷的目光给吓停闭上了嘴。
  “今天不是专程来讨论我的男朋友吧?”苏弄影说。
  “顺道说说也未尝不可啊。”陶然回答。
  “就是个男人,没什么特别的。”学姊家应该有杀虫剂吧?绝对要找出来毒哑那个姓秦的长舌妇。
  “多少说一点嘛。来,先从他的名字开始。”
  “这肉酱再辣一点一定会更好吃。”
  “他的话多不多?跟你一样少的话就麻烦了,约会时两个会一块儿睡着也说不定。”
  “苹果派倒是绝顶好吃,西点名店做的也比不过。”
  苏弄影就以这种一问三乱答的手法耗尽了两位学姊的好奇心,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移往桌上的美食。
  当大家端着盘子自由取用食物,宋观浪不时将视线投注在苏弄影身上,她虽站在几个女孩子身边,却似乎不曾感受到她们那种轻松热络的情绪,只是静静地吃着她盘子里的东西,偶尔聆听一下同伴们闲聊说笑。
  是怕破坏了她的兴致吧?宋观浪想,该怎么做才能稍减她对他的气愤与厌恶呢?
  就这样,长达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眼见时间愈来愈晚,宋观浪心里也愈来愈焦急,对于另外两位男士说的话有一大半都没听进耳里。如果不能把握今天的机会,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因为父亲的不悦,他已无法经常到她们学校门口守候了。
  当时针指在八的位置,漂亮的咕咕钟里跑出啼叫的木制小鸟,悦耳的音乐随即跟着响起。这时候男主人邵溪樵站了起来,古湘凝地放下手中的盘子来到丈夫身边,然后男主人拍了拍手,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转到了他们夫妻身上。
  邵溪樵看了妻子一眼,微笑道:
  “谢谢各位今晚抽空光临寒舍,我老婆的手艺一流,相信你们此刻都已吃饱喝是了吧?”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
  邵溪樵接着说:
  “今天请各位来,除了用餐,事实上还有重要的事宣布。”
  “重要的事。”秦悠悠忧心地低嚷:“难不成今天的晚餐是要收费的。”
  陶然敲她的头。
  “怎么会是这种事情?一阵子下见,你好象愈来愈慢了。”
  在哈哈的笑声之后,邵溪樵再次开口:
  “湘凝怀孕了,这就是我们要宣布的事情。”
  秦悠悠的尖叫声率先响彻大厅,然后欢呼和道贺紧接而来。
  “谢谢。”古湘凝双手放在腹部,微笑着说:“曾经有一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死去,那种痛真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我想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吧,而令这伤痛逐渐淡化的是各位的真心关怀;在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里,我们夫妻在友谊的陪伴下走了过来,我说不出对各位有多么感谢,如今神赐予我们第二个孩子,我们简直是欣喜若狂;在此之余,我们定是深深相信,拥有各位的祝福,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必然强劲,能在我肚子里健康成长,然后带着温暖善良的心来到这个世界,任各位的疼爱下快乐地长大。我们夫妻俩的感激难以用言语形容,但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够明白我们的心意,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在这么感性的一段话之后是短暂的寂静,最后是陶然出言打破了沉默。
  “真不像是湘凝会说的话啊,我们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她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们为这个好消息再干一杯吧。”沉靖澜接着说,众人纷纷附议。
  古湘凝拿着装有果汁的杯子看向丈夫。
  “雷毅也能来就好了。我们俩还能够在一起,他可是大功臣。”她说。
  “他人在香港出差,等会打电话给他吧。”
  “嗯。”古湘凝微笑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在干杯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桌上的食物已一扫而空,女孩子们开始收拾杯盘,男士们则坐在大厅里继续喝酒聊天。向来高傲的邵溪樵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后话也多了,滔滔不绝地向两位好友诉说他的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宋观浪越发感受到机会不再,他握紧双拳,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挤在厨房里的女孩子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推门进来的宋观浪,他则是按压下逃走的冲动走向苏弄影。
  苏弄影停下手边的工作,以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宋观浪则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口道:
  “听说你男朋友的名字只和我相差一个字,我正好在找我弟弟,有点事想问你请教。很抱歉,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女孩子们更显惊讶,而最先恢复过来的是女主人古湘凝,她接过苏弄影洗碗的工作,并对她说:“你去吧,书房可以借给你们。”
  苏弄影瞪了宋观浪一眼,擦干手道:
  “不用了,我和这位先生到外头去走走。”
  “那好,顺便买今晚要吃的零嘴回来。”秦悠悠蹦跳着说。
  苏弄影脱下回裙塞入陶然手中。
  “别让孕妇做太粗重的工作。”
  她说着率先走出厨房,宋观浪则跟随在后。
  “你们两个要上哪儿去?”经过大厅时邵溪樵诧异地问。
  “啊,我陪这位小姐去买点东西。”宋观浪回答,在两位男士错愕的神情中走出大门。
  他们在数秒钟的等候之后进了电梯。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独处,几秒钟的时间忽然间就像几十分钟一样长,最后宋观浪被令人窒息的沉默逗得开口说了句:
  “你穿围裙的样子很好看。”
  “谢谢,说不定你穿起来也一样好看。”苏弄影冷冷地回了他这么一句。
  宋观浪脸一热,拿她莫可奈何。
  电梯到达一楼,门一开,苏弄影就头也不回地朝中庭走。
  宋观浪一怔后忙追上去,却发现她已经在外头找了张长椅坐不,似乎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既然你如此坚持,今天我们就把事情全说清楚,你想知道的是那天的事吧?
  坐下来,我告诉你。”苏弄影说。迟疑了会,宋观浪在她身旁坐下。
  “你……请你不要生气。我真的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冲进厨房来找我谈?”苏弄影看了他一眼,“你究竟在想什么?宋先生,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把那些长舌女的注意力从我男朋友身上带开,你这么一搅和,今晚我肯定是不得安宁了。”
  “这……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
  “你说得倒容易,我却得接受永无止境的盘问。我不是爱说话的人,那对我而言是酷刑,你懂吗?”
  “我很抱歉,真的非常——”
  “算了,算了。”苏弄影挥挥手。”你是不是除了“抱歉”和“对不起”之外什么都不会说?”
  宋观浪还是想道歉,但总算在最后一秒钟将话咽了回去。
  “我可以开始了吗?”苏弄影问。
  “什么?”宋观浪不怎么明白的样子。
  “你想知道的事,我现在就要开始说了。”
  “喔,好的,麻烦你。”
  “你在啤酒屋喝了一杯啤酒就烂醉如泥了,我是不是应该从那里开始说呢?”
  “不,不用了。”宋观浪红着脸,“请跳过那个,直接说重点。”
  “我对人卑躬屈膝、百般恳求,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你搬回办公室,这些委屈和辛苦都不用说吗?”苏弄影点点头,“你指的重点是什么?”
  “是……”宋观浪深吸了一口气:“请告诉我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苏弄影默默不语,半晌后才抬起头说:
  “你很坏,什么都做了。”
  这回答之后是更长的寂静,宋观浪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见这样的答案仍不免受到打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差劲啊他,居然真的对弟弟的女朋友做出那种事,而她既无力反抗,也不能把这事情告诉阿涛,只能把一切都藏在心底,那种煎熬可想而知,她还能如比冷静面对他实在是个奇迹;以他的所作所用,她砍他几刀都还算仁慈的了。
  苏弄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进了办公室之后我扶你回房间,忽然间你把我压倒在床上,对我又亲又摸的,接着就拉扯我的衣服。”
  宋观浪呻吟着将脸埋入双手中。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细节方面应该不需要找多加描述了吧?”
  “对不起,除了道歉,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宋观浪说。
  “别再道歉了,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会慢慢把这件事给忘了。”
  “就算是不记得,我毕竟做了对不起你和阿涛的事情,我……我该做什么才能弥补……”
  “我说算了,你一再提祀这件事只会让我觉得更尴尬。”
  “我伤害了你吗?我指的是身体上,我是不是太粗暴而……”
  “喂,不是叫你别说了吗?”
  “请一定要告诉我,拜托。”
  什么拜托?又不是说故事那么简单的事?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对某些事简直顽固得令人咬牙切齿。苏弄影撇过头不理会他,但宋观浪仍不死心。
  “我一定要知道,求求你告诉我。”
  苏弄影深吸了一口气,并且咳了几声:
  “那个……胸口和脖子上有点瘀血,就是这样。”该死!即使是她,要说出这种事情也会脸红啊,他到底有没有替她想过?
  宋关浪一听脸色更难看……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如此旺暴的欲念,对于苏弄影的歉疚在他心里愈堆愈高。
  “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涛吗?”他问。
  苏弄影耸起眉。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不,我很感激你对阿涛隐瞒了这件事;但是身为女性,被……被强暴了却只能默默承受,这岂不是……”
  “强暴”两个字令苏弄影倏地转过头瞪视他。
  “谁被谁强暴了?”她问。
  此时连宋观浪都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你又不是心甘情愿跟我做……做那件事,那么不是强暴又是什么?”
  苏弄影静了静,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对他说:
  “我们没做过“那件事”,宋先生。”
  简直是平地一声雷,宋观浪也静了几秒钟。“没……没做过?你刚刚明明说了,我把你推倒在床上,对你又亲又摸的,还撕扯你的衣服,是你自己说的,你说我很坏,什么都做过了不是吗?”他愈说声音愈大,心跳也在加速中。
  “你是除了“那件事”之外,其它的什么都做了。”
  “那你就该解释清楚,不管是谁听儿你那么说都会误会的。”
  苏弄影闻言瞇起了眼睛。
  “你好象松了口气是吧?听说我们没做过那件事居然反过来指责我,怎么?没做那件事是我的错吗?”她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意思我很清楚,原本正因为欺负了弟弟的女朋友而良心不安,这下子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强暴犯,觉得沉冤得雪了吧?只要最后那件事没做,之前怎么样都无关紧要,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等一等,苏小姐……”
  “叫我弄影就行了。”苏弄影站起来。“对男人而言是这样子的吗?重点就在于有没有做那件事,听起来实在教人生气。”
  宋关浪站起来想说些什么,苏弄影却手一伸推他坐了回去。
  “对女人来说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我最后逃过了一劫,没有遭到强暴,但你之前的行为在我看来跟强暴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忘了那些事,真的很想,忘了衣服被扯开、忘了你的嘴和手在我肌肤上游走。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神努力去遗忘,但你不断出现在我眼前,不断问着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逼得我不得不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她看着他继续道:
  “你或许不知道,你是第一个那么对我的男人。我几乎不认识你,你却吻我、抚摸我,扯开我的衣服对我——”宋观浪站起来摀住她的嘴。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第一个?”他诧异地问,“你不是有男朋友吗?阿涛他?”
  她拉开他的手。
  “男朋友也得看交情深浅,我和令弟恰巧尚未发展到那种程度。”无视于宋观浪的震惊,苏弄影接着说:“你应该庆幸我不是那种传统内向的女性,否则初吻被一个认识两天的人夺走,还被扯开衣服吃足了豆腐,连清白都差点不保,换了是别人……换了是别人的话……”
  “你……”宋观浪的声音出现了慌张和不稳。“你……别这样嘛,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我……”
  “谁哭了?”
  宋观浪伸手轻触她的脸颊。
  “偌,你这不就是在哭吗?”他举起湿润的手指对她说。
  这时候苏弄影才发觉自己真的掉了眼泪。她沉默了,因为惊讶及错愕。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她问自己,却没有答案,而打从那天压抑至今的情绪却仿佛因此有了宣泄管道,随着泪水不停地滑落。
  “喂,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宋观浪开始手足无措,两手在空中挥了半天,不知道该住哪儿放,最后他轻轻拉过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里。
  “别哭,求求你别哭了,是我的错,我很清楚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说。
  苏弄影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乖乖待在他怀里,但不断落泪的她似乎变得脆弱,极需要一个可供依靠的强壮肩膀。
  “我还是处女,所以你一点错也没有。”好奇怪,她眼泪掉个不停,声音却能如此平静。
  “别这么说,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他将她拥得更紧。“是价值观的差异吧,女人重视的东西男人未必会在意。”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你在意什么呢?后悔不该酒后乱性,侵犯了弟弟的女朋友。觉得对不起他,为此而愧疚不已?”
  “你快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们没有……你还是处女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是这么想的,并不是要推卸责任。”
  “是吗?”
  “本来就是。”
  “那么你想想办法吧。”
  “又怎么了?”
  苏弄影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不想再哭了,怎么样才能停不来?”
  两人又坐回椅子上,在宋关浪用完一包面纸之后,苏弄影的泪水总算停了不来,她又恢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他则是大大松了口气。
  她也会哭,他可是让她吓得慌了手脚。由此就能看出那天他虽是及时煞车未铸成大错,但对地依旧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是的,不论结果为何,他终究是难辞其咎。
  “我再次为吼大的事向你道歉,非常诚心地道歉,希空你能原谅我。”宋观浪低着头对她说。
  苏弄影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是喝了一杯啤酒,又不是春药,为什么会突然兽性大发?套句书里经常看见的话,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女人了?”
  宋观浪瞪大双眼看着她,黝黑的脸上又泛起红潮。
  “你怎么能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来?”他问。
  “我说的话比你做的事下流吗?”宋观浪无言以对。
  “怎么样?是不是太久没抱女人了?”苏弄影重提旧话,“你……我没有必要跟你讨论这种问题。”他红着脸撇过头去,“之前你还坚持耍我描述那天晚上的实况,现在却说没有必要跟我讨论这种问题,太狡诈了你。”苏弄影冷冷道。
  “这……这是不同的事情——”他苦着脸回答。
  “哪里不同?”
  宋观浪又无言以对。
  “究竟是多久?”苏弄影继绩逼问。
  “啊?”
  “多久没有女人了?”她转头看他。“一个星期吗?”
  宋关浪再次红着脸撇过头去。
  “那么是两个星期了?”苏弄影探过头去,宋关浪只得把头再住后转。
  “一个月?”由于一直无法看见他的脸,苏弄影干脆站了起来,跟着他的头转动,“三个月?半年?难不成有一年了?”
  “拜托!”已经到了极限,他的颈子再也无法往后转了。“别再问了,这种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是你情欲爆发下的受害者,怎么会没有关系?”
  “才不是什么情欲爆发,你——”
  “你醉了,我才是对实况一清二楚的人。”
  宋观浪闭上眼睛叹气。
  “我已经一再道歉了,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他说。
  “又不是要你切腹,只是要你回答个问题而已。”
  宋观浪看了看她,还是只能红着脸撇过头。
  “我忘了。”他说。
  “什么嘛。”苏弄影蹙眉。
  “怎么可能刻意去记那种事情?早就已经忘了。”宋观浪一直没有将头转回来。
  苏弄影闻言,沉默良久,然后开口道:
  “你的记性这么差,跟你同床共枕的女人未免太可怜了。”
  “可怜什么?几年以前的事情了,谁还会记得?”宋关浪终于忍不住朝着她喊。
  “几年?”瞪大双眼的苏弄影喃喃道:“你已经好几年没有性生活了吗?怎么可能?很多书上都写着男人是情欲的动物,性对他们而言是不可缺少的……”
  “你说够了没有?疯女人。”恼羞成怒的宋关浪站起来:“虽然我酒后乱性对你多所冒犯,那也不代表你就有权利这么探人隐私。”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苏弄影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讶异。
  “原来你也会发脾气的。”她说。“让人这么尴尬,你觉得很开心吗?”宋关浪转身背对她。
  苏弄影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道:
  “这样就尴尬了?那时候你还拉着找的手去摸——”她忽然停了下来,久等不见下文的宋关浪则回头看她。
  “我去买东西了。”数秒之后,苏弄影说的却是这句话,然后她就直接走向大门。
  “等等!”宋关浪拉住她。“你话不要说一半,那时候我还做了什么?你说我拉着你的手去摸——”他盯着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那个地方……”苏弄影将视线住下移,“听说用力踢它的话会疼死人的。你该庆幸我是慈悲的佛教徒。”她说着甩开他的手跑了。
  宋观浪足足在原地愣了三分钟。他反复思索,终于确定她说的就是他所想的,不由呻吟着闭上眼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他真的做了那种事吗?他真的拉着她的手强迫她去碰他的——天!就算是醉死了或就算是好几年没有性生活,做出这种变态的事根本就是天理不容、死有余辜。
  是啊!他为什么不干脆死掉算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强暴犯”的阴影,这会儿又成了“变态狂”,怎么会这样呢?他从不知道自己个性里有这阴暗的一面,是不是该找个心理医师好好谈一谈?
  时间在他的自我厌恶中一分一秒过去,等他记起这不是呆坐的时候,才去追已不见踪影的苏弄影。
  宋关浪有点慌,但随即就想起她说要去买东西。而在距离此处不远就有家便利超商,她一定去了那里吧,他迈开脚步朝那儿跑去,到达超商门口时恰巧碰见她提着一袋东西走出来。
  他稍微调整了呼吸并走向地,苏弄影却是不等他开口就说了:
  “拜托你别再道歉了,我原本没打算说出来的。”
  “可是——”
  “是我说话激怒了你,却又不满你对我生气,我也有错。”
  这哪里算什么错?和他那“该死的”行为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苏弄影急步向前走,宋观浪忙追了上去。他伸手想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她则是说了声“不用了”继续住而走。
  忽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两人不由都停不脚步。
  “那是什么?”苏弄影耸起眉毛问。
  宋观浪检视上下及四周。
  “闪电吧!奇怪,天上一片云都没有。”他说,然后硬是拿过她手中的提袋。
  “我来帮你。”
  “只是一些零食而已。”她说着便往前走。
  宋观浪自然是跟了上去,近来不晓得为什么,似乎他总在后头追着她跑。
  “那个——”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件事,拜托,放过我,我真的不想谈,太“尴尬”了。”
  宋观浪才开口就被她断然打了岔,她在“尴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对不起。”宋观浪红着捡说。
  “算了。”苏弄影也觉得双颊着了火般的热。
  然后一路上都是寂静无声,宋观浪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话一到了嘴边净是些“抱歉”、“对不起”的;他说得已经够多,想必她也听烦了。
  宋观浪轻叹,另一件事忽然跃入脑中。“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苏弄影回答。
  “不是你想的……跟刚才的话题没关系,是你和阿涛的事。”
  “这我也不怎么爱听。”
  “你非听不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宋关浪拉她停下,以慎重的表情及语气对她说:“我父亲决定请征信社代为寻找阿涛,我没办法阻止他,以征信社的办事效率,你和阿涛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那又如何?”
  “你别说得这么漫不经心,我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阿涛在一起,他会想尽办法拆散你们,这样也无所谓吗?”如果真无所谓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宋关浪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躲起来让征信社找不着吗?”苏弄影朝古湘凝住的大楼走去。“走快点,我们已经出来一个小时了。”
  “我也会把这件事告诉阿涛,让他想想办法,但是你……你似乎一点都不烦恼。”
  “烦恼也无济于事,等他找到我们再说吧。”
  “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你根本不明白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他又不是大恐龙醋斯拉,总有办法应付的。”又有道光闪了下,苏弄影皱起眉,“那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是萤火虫打这儿飞过?”宋关浪也皱着眉喃喃遇,“怪了,这附近明明连根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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