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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识蜂雨中


  无情手一振,两枚暗器,飞空而出,刚好各“咬”住一物,啪啪钉在民房砖墙上。
  那民房刚好有两个幼童,一男一女,正流鼻涕,蹲在门前吃饺子,忽然一看,见墙上多了二物。
  那两件物体就“黏”在墙上。
  无情发出去的是两条如同“蜈蚣”一般的“暗器”,刚好各“截”住一只看去像透明的弹珠石子,弹珠一旦击中“蜈蚣”,“蜈蚣”的“身子”立即卷曲,绕缠住“弹珠”冉斜飞落去,黏在墙上。
  那是两枚看去几乎完全透明的“弹珠”。那些在后头看热闹的孩子们正嘻笑着用石子、花生、栗子等各式各类古怪儿戏的事物扔向囚车,“透明弹珠”只是从此之中的两枚。
  大家都不明白无情何以要出手。
  ——何须出动到他的独门暗器“七杀蜈蚣镖”去阻截两只小孩玩的“弹珠”。
  但他们很快便明白过来。
  最快明白无情用意的是“一刀童”。
  他飞身,疾掠,左手搂,右手推,把门槛前的两名幼童迅速移走。
  两只“蜈蚣镖”黏在墙上,马上用“它们”的爪子紧紧钳住那两只“弹珠”,那“弹珠”,立即就嗤嗤的溅喷出汁浆来。
  浆汁也是死白色的。
  然后,那墙就渐渐溶了。
  溶得愈来愈快。
  很快的,墙便穿透了两个拳头大的洞。
  紧紧攥住“弹珠”的“蜈蚣镖”也给融化了。
  虽然谁都不知道“蜈蚣镖”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但墙是砖砌成的,还用水泥涂了层厚厚的屏障。
  可是,如今,墙已给溶解开来了——要是它打在人的身上,那还得了?
  这还了得!?
  大家脸色都变了。
  “侠腿旋风”乌干达脸色就像只卤了三天四夜的牛膀。
  他正在押解要犯。
  ——来人却要杀死他手上的人犯!
  “三剑童”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没想到出手“劫”囚车的居然也是些跟他们年龄相仿佛的“孩子”,幸好,“公子”出手应敌前总会发出手势和暗号,让他们及时应变。
  但脸色最不自然的还不是他们。
  而是发暗器的人。
  ———那两个长得很“贵气”,穿得很“贵气”,举止也很“贵气”,眼大大又灵灵,脸圆圆又白白,脸上各长一对酒涡的一男一女!
  老乌沉声朝指喝道:“哪家黄口小儿,受谁主使,来干这种触犯王法、公然杀人灭口的玩意儿!”
  那两孩子笑了。
  女的笑得很甜。
  男的笑得很天真。
  ——年纪小小,已如此好看,长大那还得了!
  男的说,语音不脱稚气:“还有谁派我们来?说出来保准唬你一大跳!你们这些小衙差牌头可不够称呢!”
  女的说,语音滋润而甜:“我们是天子跟前第一人派来的,聪明的就马上让开,别阻你奶奶办事,不然上面就查办你!”
  声音确是嫩,但语气可十分老江湖。
  无情笑了。
  并且笑道:“你们不是蔡京派来的,别充了!”
  老乌倒有点意外:“他们年纪小小,却是出手狠毒,到底是谁家劣子?”
  无情用手按唇殊了一声道:“别这样说,以免跟名震天下、难缠难惹的‘老字号’结怨!”
  老乌震讶地道:“他们是……温家的人!?”
  无情道:“除了岭南‘老字号’温家的‘金童玉女,筷子兄妹’温渡人、温袭人之外,在这红尘俗世,风波江湖之中还有谁能在二十开外,仍能保持天真烂漫的容颜和心灵?除了他们,谁还能信手发出‘老字号’的杀手锏:‘冰’!?”
  这次,那对“孩子”才真正变了脸色。
  他们的脸色跟严冬历经长夜终于破晓时的“鱼肚白”几乎同样不好看。
  男的就是“毒童”温渡人,他的人像正迅速“长高”、“长大”。他的声音也变了,再也不稚嫩,但依然尖锐凌厉。“无情,我以为你是一条好汉,一向主持正义,没想到,你却一再为难我们,还为这种蔡京手下的狗奴才出手相帮!”
  女的便是“毒女”温袭人,她水灵灵的眼睛往无情瞟去,竟有小妇人的尤怨之色:“大捕头,你真是闻名不如目见!我们杀走狗败类,关你何事!你用得着为这个禽兽不如的凶手得罪我们‘老字号’的人!”
  无情淡淡地道:“我不想得罪‘老字号’温家的人。”
  温渡人怒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无情道:“因为他是我押解的囚犯。”
  温渡人道:“他既是杀人犯,就该杀人者死。”
  无情道:“那他应该得到公平的判决,执法的事该由刑司、律法来判定,而不是由你们私下行刑泄愤、杀人定罪。”
  温渡人忿忿地道:“你认为这人在审讯时会给定罪?法是人订的,也是人办的,现在大宋可有清廉严正的青天大人来这些狗崽子得到应有的报应吗?”
  温袭人补加了一句:“进了牢狱。到头来,还不是给蔡京一句话就开释了!”
  无情长叹一声道:“我是吃公门饭的,总不能让你们当街杀人。”
  温袭人展颜一笑,她的酒涡很好看呢声道:“你本来当视而不见不就行了吗?”
  无情叹道:“可是我还是看到了。”
  温袭人惶恼地道:“看到了又怎样?”
  无情道:“既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温渡人勃然道:“那你无非是想要包庇这杀人凶手,”
  无情道:“不是。我的职责是抓凶手,而不是杀人。”
  温渡人道:“他才是杀人凶手。他杀了你不少同道,同僚。”
  无情道:“所以我要抓他归案。”
  温渡人道:“那我替你杀了他。”
  无情道:“你不是替我杀他,你是要替许天衣报仇,替温晚大家长出口气。”
  温渡人道:“我杀一个杀人凶手,那你只要看不见就是了。”
  无情长叹一声,缓缓道:“我刚才说过了:我看见了。”
  温渡人气极了:“那你是存心跟我们温家的人找碴。”
  无情道:“我已说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温家的人不动我的犯人,我就尊重‘老字号’温家的每一位成
  温渡人道:“你若不让我们杀掉这凶手,就是得罪了我们温家每一人。我劝你别自找麻烦!”
  无情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也知道我这是自找麻烦,但我自寻烦恼也不只这一次。”
  温袭人忽然插口道:“你想要他什么?武功?绝技?‘干个太阳在手里’?还是‘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发射弩?你大概要等你拷问出来之后,才让我们杀他吧?只要你一句话应承了,我们也可以考虑忍一忍、等一等,你要什么条件,开出来吧!”
  她和她和兄长既问出、说出这一连串的话,他们自然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的心灵,绝对不会那么多歹恶、险诈,且咄咄迫人。
  这对温氏兄妹的想法和说法,简直系阅遍世情险恶且已给同化同流了。
  无情这次沉住了脸:“我说过,我只有权抓凶手,除非不得已,不然无权杀人。若我看见你们在此大街公然杀人,我就只好把你们当凶手来抓了!你们不必跟我谈条件,我职责在身,无权放人杀人。”
  温袭人噗嗤一笑,居然流露出一股稚气而弱不禁风的甜。
  “那我明白了。”
  她说:“只要你没看见,就没事了?”
  无情冷冷的道:“可是我第三次说了:我己看见了。”
  “不。”温袭人娇笑道:“如果你没有眼睛了,或者眼睛已看不到东西了,那岂不是什么也看下到了,又如何阻止我们呢?”
  无情神光内敛,目光暴长,瞳孔收缩,双眉一沉,道:“这里大街有许多人,你想让我看不见,我倒要见识见识,但你千万别连累了其他的人,否则,你们便是凶手——”
  他一字一句的道:
  “别忘了我是个专抓凶手。杀手的捕快!”
  温袭人一面听一面冷笑。
  温渡人却听得很用心,还回答:
  “我知道,我明白——我们今天才刚刚相识,却早已久闻大名,只无缘拜识。江湖风波恶,也风险多,我们这下不打不相识,可谓是‘相识风雨中’了……”
  他顿了一顿,又惋惜的道:“可惜知道和明白,也没有用,我们不得不动手——我们岂止相识风雨中,还相识在‘蜂雨’中哪!”
  话一说完,突然,从他小小的袖口里,打出一物。
  那物迅速暴胀。
  说也难以置信,原先,那物只像一块棉花。
  小小的、软软的、松松的、灰灰的、自温渡人的宽宽衣袖里“漂”了出来。
  也“飘”了出来。
  但它迅速起变化。迅疾肿大。
  膨胀。
  一下子,已长得像一朵云。
  乌云。
  一朵很大很大的乌云,飞向无情,也罩向无情和他的剑童、刀童及捕快、衙差们!
  不仅是温渡人发动了攻袭,温袭人也不闲着。
  她的皓腕一翻。
  小手一扬,便打出一团事物。
  ——看来,那是“一团”事物,但又迅速分开、分裂成弹,即成碎片之后,又万点聚一,依然合拢在一起,只不过是裂成千点万点的一大片,且发出营营嗡嗡的急啸声,罩向无情主要还是扑向他身前的囚车,囚车上的人:
  ——天下第七!
  那当然不只是,“一团”事物!
  而是千百只蜂!
  毒蜂!
  ——相识蜂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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