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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泉村


  〔西班牙〕维迦原著 丁芳芳改写
  十五世纪的西班牙,有一个村庄名叫羊泉村。清澈的小溪绕着村子潺潺流过,景色十分秀丽。村中有一个姑娘名叫劳伦夏,是村长埃斯台班的女儿,聪慧俊秀,四方皆知。这天早晨,她一个人提着桶到溪边汲水。天空中飘着淡淡的白雾,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姑娘的心情很好。正当她提着水桶准备走时,不远处过来三个骑马的军人拦住了她。
  只见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火红的头发乱蓬蓬的,那双斜视的眼睛透出无名的傲慢和凶狠。他就是费尔南,驻阿尔玛格罗城的骑士团队长,一个臭名昭著的恶棍。费尔南倚仗自己的权势,糟踏了很多美貌的平民少女,对劳伦夏更是垂涎已久。今天突然遇见了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嘿嘿,劳伦夏,”费尔南的随从弗劳雷斯挤眉弄眼地拦住了她,“这是一条多么漂亮的红裙子,一件多么漂亮的紧身衣和一把多么精巧的梳子。嘿嘿,这是我们队长送给你的。”劳伦夏厌恶地转过身去,另一个随从欧图尼奥又挡住了她的去路:“劳伦夏,我们队长如何威风,他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
  劳伦夏狠狠地“呸”了一声:“休想!”她拼命推开欧图尼奥,转身飞快地向村里跑去。
  费尔南望着她的背影,得意地狞笑了两声。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制止住了两个随从,心中暗想:劳伦夏肯定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劳伦夏跑了很远才停下来,她一面大口地喘着气,一面惊惺地四处张望。当她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稍稍平息了些。她用手慢慢地抚着胸口,心中愤愤地咒骂:“这个恶棍!上帝啊,但愿我永远别再见到他。”
  黄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味道。劳伦夏坐在自家庭院里,一边用香油和辣椒拌着一大盘生菜,一边悠闲自在地吃着一串刚摘下的葡萄。她的妈妈坐在一旁吱吱地摇着纺车,她的爸爸噙着烟头,在一旁修理被损坏的农具。圈中吃饱的耕牛不时喷着响鼻,最后几抹晚霞的余晖温柔地涂抹在庭院内。
  这一切是多么的朴实而平和啊。劳伦夏不由得默默祈祷,但愿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改变吧!
  虽然劳伦夏祈祷费尔南永远不要回来,然而没过几天,他就耀武扬威地带着两个恶仆来到了羊泉村的广场上。村民们毕恭毕敬地迎在那里,村长埃斯台班走上前去行礼道:“大人,羊泉村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请您不要嫌弃。”接着。一罐罐的酒,一笼笼的猪、鸡、鹅等抬到了他面前。
  费尔南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扫视着眼前的村民们。他发现了劳伦夏和她的女伴巴斯库阿拉,立刻眼睛一亮。
  “都退下去吧。”他傲慢地挥了挥手。
  人群散开去。费尔南走到劳伦夏和她的女伴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劳伦夏一惊,镇定了一下紧张的心绪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费尔南盯住她:“我跟你说,冷酷的美人儿,也跟这个姑娘说,你们不都是属于我吗?进屋去!里面有人,别怕。”
  劳伦夏冷冷地说:“要是村长他们进去,那么我也进去,要是不……”
  费尔南转头喝道:“为什么她们不听我的命令?”
  弗劳雷斯立刻走上前去喝道:“进去,你们这些傻瓜!”
  巴斯库阿拉说:“不行,你们马上就会把门关上的。”
  弗劳雷斯诺笑道:“进去吧,不过是让你们看看那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战利品。”
  劳伦夏气愤地推开他的手:“别来抓我们!让我们走。”
  欧图尼奥晃了晃肩:“走?你们不是被当作礼物和别的东西一起送来的吗?”
  巴斯库阿拉又气又急:“这是什么话?让开!”
  劳伦夏讥讽道:“送那么多肉,你家老爷还嫌少?”
  欧图尼奥无耻地说:“他喜欢的是你们的肉。”
  劳伦夏一撇嘴:“呸!叫他吃了肚子痛死!”
  两人追上人群,匆匆走了。那些恶仆们看人多势众,也只得暂且罢手。巴斯库阿拉心有余悸:“天呐,你能逃出他的掌心,真是奇迹!”
  清晨的溪边流水清清。一天劳伦夏正在埋头洗衣服,忽然树林后传来啾啾的鸣叫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小伙子弗隆多梭,正冲她使眼色。
  劳伦夏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她低头拧干了手上的衣服,便向弗隆多梭走去。
  “弗隆多梭,”她竭力忍住笑,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你看,我把衣服都扔在河边,是为了来告诉你,你别再放肆了。全村人都对我们斜眼相看,捕风捉影的话我听了十分恼怒。你最好还是回去好好种你的田吧!别再来纠缠我。”
  弗隆多梭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天呐,美丽的劳伦夏,你怎么对我这样轻视?我冒着危险和你见面,听到你的声音就心花怒放,难道你不知道,我的愿望是想作你的丈夫,可是我的爱情却得到这样的酬报。”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别的酬报?”
  “我整天整夜想着你,难道你还无动于衷?你的天使般的脸蛋,难道能这样冷酷无情,苍天在上,我真要发狂啦!”
  劳伦夏转过身去,用手掩住脸上喜悦的笑容:“那么就治狂病吧,弗隆多梭。”
  “要治好我,就让我们像对鸽子那样嘴对着嘴,响亮地咕咕地叫,然后就上教堂去……”
  劳伦夏羞涩地说:“你去对我爸爸讲吧,虽然我不太爱你,不过也许有回心转意的余地。”
  弗隆多梭一听,喜笑颜开。他正想说什么,忽然远外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弗隆多梭一惊,“我的天哪,好象费尔南来了。”他四面看了一下,便一头钻到树丛里躲藏起来了。
  劳伦夏收拾起衣服正要走,费尔南挎着弩、骑着马跑了过来,他看见劳伦夏,就得意洋洋地说:“我追赶一只胆小的公鹿,却碰上了这么美丽的雌鹿。”
  劳伦夏头也不抬:“大人,我洗了几件衣服,在这里休息一下,倘若大人吩咐,我就回到河边去。”
  费尔南的嘴角透着自得的笑容:“劳伦夏,这样冷淡我可有损你天赐的美貌,把你变得跟魔鬼似的。我好几次向你求爱,你都远远避开,现在,沉默无人的田野可不愿意你独身孤独。哼哼,你知道吗?彼德罗·雷东多的妻子刚刚结婚,就向我屈服,还有马丁·台尔·彼索的妻子,不也是订婚才过了两天?”
  劳伦夏说:“大人,她们在从前就拈花染草,请你继续追鹿去吧。倘若您这样逼迫我,我就不把您当作佩戴十字章的人,而把您看作一个魔鬼。”
  费尔南掂了掂手中的弩:“你这么气恼算什么风度?”他扔掉弩,狠狠地扑向劳伦夏。
  劳伦夏大叫起来:“什么?你敢,你疯了?”她用力抵挡着费尔南的撕扯。费尔南冷笑道:“得了,您服从了吧!”
  劳伦夏拼命挣扎着:“老天爷,救救我吧!”
  弗隆多梭从树丛中悄悄钻出来,拿起费尔南丢在地下的弩。
  费尔南得意地狞笑:“别害怕,只有我们两个人!”忽然他呆了,一只弩对着他的胸脯。弗隆多梭冷冷地说:“队长大人,把姑娘放开!”
  费尔南的脸色由红转白,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恶狗,你这乡下佬!”
  “这儿没有恶狗!把姑娘放开!虽然您挂着那吓人的十字章,请您相信,我的轻蔑和愤恨的目标就是你的胸膛!”弗隆多梭冷冷地说。费尔南说道:“小心你自己,弗隆多棱。”弗隆多梭笑笑:“逃吧,劳伦夏。”
  河边上只剩下了弗隆多梭和费尔南两个人,费尔南狠狠盯着他:“我真傻得可以,竟然解掉了佩剑!乡巴佬;赶快把弩放下,她已经走了,放下!”
  弗隆多棱依然举着弩:“我警告你,爱情是聋子,只要有一天它占着我的心,谁的话我也不听。”
  费尔南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这么高贵的人,竟把背脊转向一个乡下人?叛贼,你放箭吧,放吧!你等着!”
  弗隆多梭笑笑:“这倒不行,我得按我的身分办事。因为我不得不保全自己的生命。我只好带着弩走。”他把弩对着费尔南,敏捷地退走了。
  费尔南怔在那儿,半晌才咬牙切齿道:“真是奇耻大辱!我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如果不跟他拼命,我就誓不为人!”
  傍晚,三三两两的村民正在广场上聊天,费尔南带着随从欧图尼奥和弗苔雷斯走了过来。他看到村长埃斯台班他们,就从鼻中哼出一声:“上帝保佑你们这些良民。”
  村民们走上来行礼,费尔南下了马问!“你们在聊什么?”
  埃斯台班笑着说:“大人,您见过长腿的猎大没有?”
  费尔南点点头:“我倒是听仆人说他们看见过这种快步如飞的狗。”
  埃斯台班接着说:“它们真是些奇特的东西,说老实话,它能找到躲藏的罪犯,也能找到有嫌疑的胆小鬼。”
  费尔南转过头来盯住他的脸:“哦?那倒可以让它去追那只一看见我就撒腿奔跑的母兔。”
  埃斯台班睁大眼睛:“在什么地方?”
  费尔南:“就在您女儿那里?”
  埃斯台班:“我的女儿?”
  费尔南:“对!村长,看到上帝面上,好好管教管教她吧。”
  埃斯台班:“为什么?”
  费尔南狠狠地说:“她叫我惹了麻烦。她是个头挑儿的姑娘,却有一个家伙撞破了我的好事!”
  埃斯台班的脸涨红了,腾地站起来说:“真不害羞。”
  莱奥奈洛在一边忍不住骂道:“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恶棍!”
  费尔南满不在乎地说:“难道我说了什么得罪你们的话?”
  莱奥奈洛愤愤道:“您的话不成体统,玷辱我们的荣誉。”
  费尔南冷笑道:“你们还有荣誉?那么卡拉特拉瓦骑士团团员算什么?把我的血和你们的血联结,难道还弄脏了你们的血?”
  莱奥奈洛拔下嘴里的烟斗,毫不迟疑地说:“既然是坏事,就只会弄脏,不会纯洁。”
  费尔南不在乎地甩甩手套:“哼!不管我的血怎样,女人算是沾了光!”
  “这些话简直无耻之极。”
  费尔南再也没法保持他的“风度”了,放下脸叫道:“你们都走吧!立刻离开广场,一个也不许留下!”
  埃斯台班气愤地说:“我们这就走。”
  费尔南气哼哼地瞧着他们的背影:“这些坏蛋乡巴佬,想瞒着我结党成群,“哼,等着瞧吧!”
  又是一个清新明媚的早晨,羊泉村笼罩着令人不安的气氛。村民门戈正在田野里劳动,忽然同村的少女哈辛达惊慌地奔逃过来,看见了他,立刻叫道:“上帝啊,快救救我!骑士团队长的那两个随从竟然丧尽天良地要把我抢去送给他。”
  门戈挺身而出:“那么我来,哈辛达,我是个男子汉,到我这里来。”
  弗劳雷斯和欧图尼奥追过来,弗劳雷斯冷冷笑道:“靠两只脚,你想跑掉吗?”
  哈辛达浑身颤抖:“门戈,我活不成了。”
  门戈哀求道:“大人们,我们都是可怜的乡下人。”
  欧图尼奥嘲讽道:“怎么,你想保护这个女人?”
  “我用请求来保护她,我是她的亲属。”
  弗劳雷斯吼道:“马上你就没命。”
  门戈也火了:“我对太阳发誓。”
  正吵嚷着,费尔南骑马过来。他勒住缰绳,不耐烦地说:“怎么了?什么讨厌的事?”
  弗劳雷斯先告了恶状:“这个坏东西,竟敢冲撞我们的队伍。”
  费尔南一摆头:“把他的手捆住,我倒要看看,羊泉村和它的刁民,打算怎样摆布我?”
  门戈叫道:“大人——”
  “不要弄脏了武器,把他的衣服剥光,绑在那棵橡树上,用马缰绳抽他,抽到马缰绳断裂。”费尔南恶狠狠地吩咐。
  弗劳雷斯把门戈拖走了。门戈拼命叫道:“天哪!为了这丑恶的事情,您就给我这么重的惩罚?”
  费尔南转过身,对着颤抖的哈辛达狞笑:“你这村姑为什么逃跑,跟我走。”
  “可怜可怜我吧,大人。”
  “没有什么好可怜。”他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哈辛达。
  哈辛达无力抵挡,哭喊着:“我要向天上的神明控告,控告你的凶横强暴!”
  羊泉村的一条小巷中,劳伦夏偷偷找到藏身于此的弗隆多梭。
  弗隆多梭愁苦地说:“劳伦夏,请你别再这样高傲,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劳伦夏:“那么我可以对着全村人说:我完全同意。”
  弗隆多梭欣喜若狂:“劳伦夏,得到你的爱,就是获得了新的生命,为了报答你,我要伏下来吻你的脚。”
  劳伦夏笑道:“少来这些礼节吧!弗隆多梭,快快向我父亲说明,这才是最重要的。”
  埃斯台班欣然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两天后,羊泉村的广场上热闹非凡,劳伦夏和弗隆多梭的婚礼正在这儿举行。结婚仪仗队排列齐整,众乐师吟唱乐诗:“百年好合,新婚燕尔,白头到老。”
  弗隆多梭的父亲,红头发胡昂,笑嘻嘻地站在人群中。劳伦夏恭敬地走过去,低头施礼。
  埃斯台班笑道:“红头发,把手伸给她和她的丈夫吧,祈求上天永远赐福。”
  正当他们沉浸在喜悦中时,忽然,费尔南带着两个恶随从骑马过来,恶狠狠地叫道:“婚礼马上停止,谁也不许走开。”
  场上立刻笼罩了一层惊恐的气氛。弗隆多梭惊呼道:“我完了,天哪,救救我吧。”
  劳伦夏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悄悄要求他逃走。
  埃斯台班走上前去解释。
  费尔南从鼻孔中哼出一声:“结婚?你们都知道,他反对的不仅是我,反对的是上帝保佑的整个骑士团的荣誉。因此,非把他惩办示众不可。”
  埃斯台班恳求道:“如果您能宽恕他无罪,将使我这个做岳父的不胜感激。您要抢走他的妻子,他除了保护她,还能怎样?”
  费尔南冷笑道:“村长,你真是个糊涂虫。我从未企图抢他的妻子,因为他根本没有妻子。”他转头喊道:“喂,把他手里的权杖拿来!我要用权杖来打他,就像打一匹不听使唤的马。”
  埃斯台班疼痛难忍,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
  劳伦夏又气又悲,冲着费尔南大叫道:“你居然用棍子打一个老头子!”
  费尔南完全是一副狰狞的面容,用马鞭指着一对新人叫道:“把他们给我带走,派十个兵士看押!”
  士兵们一拥而上,把弗隆多梭和劳伦夏捆绑走了。
  埃斯台班扑上前去,被踢倒在地。巴斯库阿拉上前扶起他,替他擦去身上的污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竟这样凄凉地收场了。
  羊泉村笼罩在一片悲凄的气氛中,费尔南的强暴凶狠激起了众人不可压抑的愤怒。晚上,参议员大厅里亮着灯光,村长和参议员们正秘密地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埃斯台班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我这个眼泪洗着白须的老人,现在问问你们,正直的农民们,对于没有荣誉的破灭的故乡,该怎样来表示哀悼?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不曾受过这个恶人的欺辱,我们要怎么办?请回答我:你们中有没有人不为荣誉和生命而痛苦?有没有人不曾流泪悲哀?既然一切都已丧失,还在等待什么?”
  一个参议员握紧了拳头:“忍耐的桅杆已经完全朽坏,恐惧的大船迷失了方向漂流。一个正直的人,他故乡的当权者,他的女儿被暴力枪主,他的脑袋被权杖打破。什么奴隶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红头发胡昂忧心忡忡地说:“您打算叫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参议员答道:“让他们死掉,还不如叫暴君死掉,因为我们人多,他们人少。”
  门戈说:“乡亲们,这种事情,应该仔细考虑。虽然我是个庄稼汉,受过更多欺凌.但是我倒不是恐惧而是担心。”
  正说着,劳伦夏披头散发地闯进来:“让我进来吧,我也能给男人的会议出点儿主意;一个女人没有权力表决,也得有权利申诉。”
  埃斯台班长叹:“天哪,我的女儿!”
  劳伦夏怒道:“别再叫我。您让暴君把我抢走,不给我报仇。费尔南在您的眼前,把我抢到他的家里去,您就像胆小的牧人,让绵羊任凭豺狼摆布。我看见了多少把刀子在我胸前,多少荒唐的蠢话,多少甜言蜜语,多少威胁恫吓,多少残暴的罪行,为了使我的贞节屈服在他的淫欲之下!看我的头发,还不够说明?这拷打的鲜血和伤疤?你们不都是高贵的男人吗?你们不都是父老乡亲吗?你们,看到我这么痛苦,难道心里就没有痛苦在激荡?你们是一群羊!这个地方叫羊泉村正恰当。把武器给我,因为你们是石头,是铁石心肠,你们生来就是胆小的兔子;你们是野蛮人,是懦夫,竟然受得住让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取乐!你们佩着剑为了什么?把纺锤挂在你们的腰带上吧!上帝在上,只有让女人的手向暴君讨还荣誉!我很高兴,这个光荣的村子将不会有一个女人留下,世界将陷入永恒的恐惧。”
  在女儿的诉说中,埃斯台班的手在发抖:“不!女儿,我不是那种允许让人家给戴上如此丑恶头衔的人。倘若大家都反对我,我就一个人独自前去。”
  红头发胡昂叫道:“我也去,不管敌人多么强大,也吓不倒我。”
  门戈也大叫道:“用不着排成队形,跑去就了结他的狗命。一声呼喊就把全村集合,大家只要齐心协力,暴君就是死路一条。”
  村民们全体怒吼:“杀死叛逆的暴君。”
  城堡的大厅里光线昏暗,阴森恐怖。弗隆多梭的双手被反绑在石柱上,费尔南靠在椅上,手里掂着酒杯,得意洋洋地吩咐:“我想就用这根捆住他手的绳子,把他吊死,叫他少受点罪!”
  正当刽子手们准备动手时,忽然,城堡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费尔南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欧图尼奥匆匆跑上来报告:“糟了,村民们在砸大门!”
  费尔南腾地站起来:“砸我的大门?一个贵族的城堡的大门!”
  门外传来阵阵愤怒的吼声,隐约听到埃斯台班的指挥声:“砸啊!拆啊!毁啊!烧啊!放火啊!”
  费尔南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老百姓敢反对我?”
  弗劳雷斯匆匆跑来:“大门已被推倒了。”
  费尔南想了想,转头说:“把他放了。弗隆多梭,你去安抚那粗野的村长。”
  弗隆多梭的嘴角漾出一缕微笑:“大人,我走了,他们是为了爱我才起来的。”
  不一会儿,弗隆多梭、门戈和村民们拿着武器冲进大厅。
  弗隆多梭大声喊道:“暴君和他的爪牙都在这里啦。羊泉村人,杀死这些坏蛋啊!”
  费尔南死到临头,浑身都颤抖起来,往日飞扬跋扈的气焰一扫而空。他哀求道:“老乡们,等一等。”
  门戈叫道:“我们受的损害可不能等。羊泉村人,杀死费尔南!”
  众人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了费尔南。这个作恶多端的坏蛋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费尔南被杀的消息传到国王耳中,令他极为震惊:一个贵族军官被他所统辖区域的村民杀死,这简直是一种叛乱行为。他下令严刑拷问羊泉村的村民们。阴森森的监狱刑讯室里摆满了各种刑具,法官的怒喝和狱卒们凶狠的吼声持续不断。刑讯持续了三天三夜,然而羊泉村人在村长埃斯台班的带领下坚贞不屈、众口一词。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幼稚的孩童,从刚毅的男子汉到柔弱的女人,无论受到怎样的酷刑,他们都一口咬定:“是羊泉村杀的!”
  国王无可奈何,总不能把羊泉村的所有居民都杀了吧?再一想费尔南也确是作恶多端才有此下场,便只好豁免了他们。
  劳伦夏和弗隆多梭幸福地拥抱在一起。羊泉村人终于以自己英勇的反抗,赢得了安宁和尊严。
  【说明】
  维迦(1562——1635),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民族戏剧的代表作家,出身没落贵族。据传曾写过1000多部剧本,现犹存400余部,大都是喜剧。就内容看,其戏剧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写爱情和家庭问题的剧本,其中大部分被称作“斗篷与剑”的喜剧。这是因为剧中主人公多半是以斗篷和剑为服饰的贵族,如《狗占马槽》、《带罐子的姑娘》;第二类是写社会问题的,多取材于民族历史和民间传说,反映当时中小贵族和市民阶层的生活,以及农民反抗封建领主的斗争,如《羊泉村》、《最好的法官是国王》等。代表作《羊泉村》写于1619年,取材于1476年西班牙羊泉村农民暴动的历史事件。它揭露封建领主的专横暴虐,歌颂农民的抗暴斗争,但把国王美化成农民的保护者。维迦善于安排富于戏剧性的场面,剧情奇突,引人入胜,在当时享有极高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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